和@Ozeanisch很久之前讨论时候写的短篇,她告诉我“生活还是需要糖”。我受教许多但还是按捺不住把它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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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河里待了很久,久到足以我忘记了许多年月的流逝。时间的变化像玩笑,一闪而逝在河里惊不起任何波澜。身边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
他们说这是往生河。又说这里只会待着些不愿意忘记过去去投胎的痴儿。
这里待得一点都不舒服,水从身上流过犹如凌迟,疼痛是最长的感觉。其实我已经忘记了最初为什么要待在这里的原因,只是懂得要待在这里,执拗地不肯离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离开的人看着我,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致的对我的可惜。
离开的人是由一个带着黑帽子的年轻人带走的。
他有段时间来一次,带走一些人带来一些人。来的人一开始总是互相谈天说笑,到后来谁都会选择沉默犹如身下的一潭死水。我待在池子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没人与我交谈也没人投我以目光。
只有偶尔那位年轻人会看向我几眼,他看我的眼神我搞不懂也没力气去猜测是什么意思。
他带着愿意离去的人排好队后再问河水中的人:“还有要走的吗?”他没有看过我,可是我知道他再问我。年轻人声音很温柔,我猜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我看厌了河水中来来往往的脸,千万张脸平凡普通无一例外是“众生相”。
六欲浮屠,七情难戒。冥冥之中我觉得要等的人一直没等来。所以我还要等,我忘记了这样做的意义,我甚至觉得我可能已经见过他千百回了而他不记得。更也许,要等的人就没有来过。他没有忘不掉的过去,而是从河的另一端即源头的那座桥上潇洒而过,不过是一小碗汤的时间前世尽忘只期来生。
我不过是他无数个来生的过客而已,只是我不思量,自难忘。
“江波涛,你怎么还停留在引渡人的职位?”冥府许多任职的人,来来往往许多和江波涛搭档的人或许调离了职位或许继续上升。他们常常问江波涛这样的问题。往往生河去引渡归者从来都是乏味的事情。江波涛就是那位带着黑帽子的年轻人,在这里没有时间,年轻的容颜并不代表内里的腐朽老去。
也许对这里的人来说,老去才是幸福。
年轻人一直做这样的活计。
只有管理的人才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引渡那个在河水边数千年没有离去的人——周泽楷。人来来往往,爱憎恨怨别离早就理应看破不论可偏偏江波涛不懂。也许他懂,管理的人想,就是不想去懂。
谁都知道周泽楷已经什么都不记得。记得的从来只有江波涛,他们一来一等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执念作祟。到底是一入相思门似海,纵有归路亦不回。江波涛知道周泽楷不可能想起什么,他是落入冥府的神灵,是格格不入的存在,轮回奈何于他什么天道又能怎么之于他?
他再度前来这里,河水很平很安静。像每一个过去的时间一样安静。
年轻人再度不经意的看向周泽楷,他知道周泽楷也在看他。他还要再来,再走,而周泽楷只能在池中无望的留着。
年轻人也是神灵,落入冥府。这是他来这里的三千年了,他还记得,冥府强迫他记得。谁都走不了,谁都快活不得。往来客多少,难寻中意人。
“还有要走的吗?”依然没有回答。黑帽子慢慢远去。